小手牽大手

       3年了，黨我無助時，無助到就連自己都無法溫暖自己時，唯一能安撫我的只有天空。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天空中浮現出的我最愛的爺爺的身影⋯⋯今晚依舊如此。2006年3月        這里彌漫著濃郁的阿斯匹林的味道，凝重的氛圍讓人無法正常呼吸。樓道里參雜著微弱的孩童們的哭聲，急步的护士們推著器皿車若無旁人的閃現－的確，這對於她們而言這里的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。我望著暗淡的走廊，那走廊是如此的深邃，在其最深處已然基於一個黑色的點，那黑點尤如被霧氣籠罩一般，彷彿它可以使人們輕而易舉的通向另一個世界⋯⋯我不再多想，我努力的告訴自己：那里是禁地，是我們的禁地，更是爺爺的禁地！         重症監護室的門打開了，“你們最多只能待一小時，請換鞋、戴上口罩。”护士長囑咐到。為什麼會是“重症監護室”？不是大家都告訴我 爺爺只是突發的暈倒嗎？親戚們在騙我、父親在騙我、母親也在騙我，所有人都在騙我！現在，我只期望這次爺爺不要騙我，因為從小到大爺爺從來沒有騙過我，從來都沒有⋯⋯爺爺說過要在有生之年看著孫女實現自己的理想，哪怕耳聾了，眼花了，腿腳走不動了⋯⋯所以我知道，這次爺爺只是跟他們開個大玩笑，這個“祕密”只有我知道，因為在這個“祕密”里面承載著一份承諾輿愛。        走進監護病房，便看到三位老者安於病床上，三台監控器發出機械般冰冷的聲音，它們彷彿在告誡人們 時間一刻不停的在飛速流逝。這里還有忙碌的醫护人員，以及焦急的病人家屬們。白色，這里到處都是白色，這里根本不存在初春時的昂然生機，一切彷彿覆蓋於寒冬的冰雪之下，好冷啊－心，在逐漸的降溫。我跟隨著家人走到爺爺的病床邊，我最愛的爺爺，不論在哪里他總是那樣的慈詳。噓~ 請不要吵，爺爺睡著了，他睡得是那樣的香甜。我暗自竊喜：“噢，我可愛的爺爺 您的確是在跟我們開玩笑，但我看出來了，好啦，您再睡一小會兒，記得只能是一小會兒啊，等一會兒就剩下我跟您時，我再叫醒您⋯⋯”       20多分鐘過去了，我跟家人們說我想自己陪爺爺待會⋯⋯經允許後，我獨自走到爺爺的枕邊，伸出雙手去牽起爺爺那只蒼老的左手。好暖啊，爺爺依舊給我帶來溫暖！我小聲的對爺爺說：爺爺，是我⋯⋯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，您醒醒啊。  我是多麼期待著爺爺那副 慢慢睜開雙眼，随即驚喜的看到我的表情⋯⋯一分鐘過去了，什麼都沒有發生，我再次小聲“催促”著爺爺，周圍的一切猶如被定格了一般，不，確切的說是我被定格了，我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！這絕對不可能，就在1個多月前的春節時，我跟爺爺聊得是那样的開心，可現在爺爺卻不理我了，彷彿我就是個陌生人。儀器在有規律地發出滴嗒的响聲，這是我所聽過的最刺耳的聲音，我已经莫名地徹底痛恨這个聲音了。爺爺！！我在吶喊，是內心在吶喊，因为我已經無法發出正常的聲音了。爺爺！是我啊！⋯⋯我心中無數次的吶喊，淚如泉湧，自身根本無法控制它們。口罩已經被浸透，我不敢抬頭，不願讓醫护人員看到我的眼淚，更不想讓爺爺感覺到我在為他哭泣，因為我不願讓爺爺擔心，盡管他已不省人事。當時，我完全能感覺到自己在抽涕，我盡量克制自己這種不可自控的行為。       爺爺的手很暖，我默默地幫爺爺回憶我小後的一切，想讓爺爺想起他唯一的孫女。我心里默默地告訴爺爺：是您教我第一次寫自己的名字，盡管当时我寫得是那樣的丑陋；是您教我练习寫毛筆字，盡管我只堅持了2年左右；是您帶我上周末的水墨畫班，还記得在第一天時 您不知道具體幾點結束，愣是坐在樓梯口一直等到我下課；是您告訴我就算把家中沒用的廢品賣掉，也要整理得整整齊齊的賣給人家，不論做甚麼都要有規矩；是您告訴我女孩子要做到琴棋書畫，我⋯勉強做到了；⋯⋯我不斷的幫爺爺回憶著，突然我感到爺爺的手緊握了一下我的手，那種感覺完全是一種對生命的希望！我猶如觸電一般，頹廢的心情立刻被惊喜所取代，我清楚的看到爺爺的嘴角在觸動，好像想說些什麼卻又無法說出來。我雙手緊緊握住爺爺的手，這次更緊了，彷彿只有小手緊緊地牽住大手才能讓爺爺得以留下來。“對不起，時間到了，請下次再來吧⋯⋯”護士對我說，我依舊牽著爺爺的手，就是不肯走動一步。護士勸到：“不要影響病人休息。”，沒有辦法，我只得鬆開爺爺的手，望著爺爺並漸漸地離開他⋯⋯        兩天後，我接到爺爺去世的消息，當時我沒有哭，因為我是不會在他人面前流淚的，就連參加爺爺的葬禮時我依舊未流淚。我不准許自己哭，我沒有權力流淚，因為我沒有牽住爺爺，我恨自己，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再多堅持一會？為什麼不等喚醒爺爺再鬆手？⋯⋯葬禮結束後，我回到家，整夜未眠，整夜都在童年的回憶中，整夜淚如泉湧。只有在夜深人靜獨自一人時我才得以默默哭泣⋯⋯         大手牽小手，爺爺伴我渡過我的童年。         小手牽大手，我伴爺爺渡過我們共處的最後半小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