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,電話響起,友問:土瓜灣塌樓了,你知道嗎?
事發的地方就在自己每天出入的地區。
看著新聞報導,腦海浮現了許多想像。
想像自己身在家裡,一聲轟隆,天花,吊燈,以致我頭上的樓層,都倒到我的頭上;我亦隨著所有泥塵倒到下面......我和大廈上下不同家宅的距離從未如此親近......
想像自己僥倖在瓦礫中生還,在漆黑中,我等待被發現,被拯救;我微弱聽到外面的聲音,有人大叫:裡面還有人嗎?我嘗試呼叫,卻已無力;麻痹的感覺,好像把我拉到了死亡的邊緣......倒塌前的一聲轟隆,一直在我耳邊迴響著......
想像自己再僥倖一點,事發時離開了現場;忽然在電視螢幕,看到似曾相識的環境,竟是每天出入的地方;我飛車趕回,看到的,是一大堆比地盤更多的泥沙......我想起了我一直收藏在家中的一些寶物,初戀的照片,小學的成績單,上個月去旅行買回來的紀念品,分期付款差一期就供滿的42吋大電視,已經絕版的幾張唱片,我才剛開始閱讀的床頭書.....還有,我親愛的爸爸.....都沒有得我同意下就被埋葬......我該慶幸逃出生天,還是悲鳴......
想像自己不過是現場對面的一個路人,目睹塌下一刻,竭力回想十秒前的景觀,口中唸著,到底是不是真的......告訴我不是真的......
想像自己是拯救隊一員,一邊挖掘,想起了小時候不經意打翻了用心砌好的組合玩具,我發難,就把那堆如瓦礫的積木一把放回玩具盒;這一刻我逐塊磚逐塊磚揭開,收拾這個不是我經手的殘局,只為尋找那尚存的一息......
想像自己是地方領袖,面對來自不同單位的求助,訴訟,咒罵,看著現場一堆不知怎樣才可以還原的碎片,我努力責問自己怎樣才可以做得更好,要慰問,要處理,要承擔......無忘我還的確有一點悲慟......
一幢大廈忽然塌下可以如此嚇人,我再不敢想像一個城市塌下會是怎麼樣。
"若這一束吊燈傾瀉下來 或者我已不會存在"
泥沙下降,塵土上升;
視線一片矇矓。
我低下頭,切身處地,
為所有想像中的人和事
默哀和祝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