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风流(30)
(传奇故事)
就这样,吴厚待终于获得了“官复原职”的机会,继续当一名代课教师。
这里,雅琦必须对汪忠极力主张重用吴厚待原因做个交代。汪忠重用吴厚待,固然与两个人曾是患难之友有些关系,但真正的原因却不在于此。
汪忠出身中农,这样的家庭成分,在当时,既没法和贫农相比,更不可能与雇农并论。而在以阶级划分队伍组成成分的时代,很多时候,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前途与命运。汪忠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,那时,他十分羡慕地主富农,不仅羡慕他们的财富,更羡慕他们的出身。渐渐地,汪忠发现,无论地主还是富农,所以富有,与他们世代书香门第有直接关系,因此,汪忠从小就对读书有一种强烈的渴望,只可惜家境贫寒,父母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,也才让他有机会上了一年多学。
如今,汪忠虽然沾了翻身解放的光,而且当上了村里最高领导——村支书,可是,汪忠的人生依然有许多不足。他是家中长子,为早传香火,十三岁就结了婚。第一个妻子给他生下一个姑娘后不久,便撒手人寰西去了。紧接着,汪忠与第二个妻子结婚,不幸的是,第二个妻子在生育时难产,带着腹中的男孩去见了上帝。娶第三任妻子时,汪忠也才不过十八虚岁。第三任妻子与他共同生活了十五年,像机器一样,一连给他生了六只凤,加上第一任妻子给他生的大女儿,家里除了汪忠一个男人,一窝都是母的。汪忠因为当了村支书,嘴上不便明说,心里这个不如意,于是,常常以酒焦愁,不醉不休,不倒不走,成了全村有名的酒罐。
就在汪忠被抓起来劳教前一年,汪忠的第三任妻子在秋收时不幸掉进沟里身亡。于是,在大家撮合下,村里一名小汪忠十二岁、地主家庭出身的小寡妇张菜花,被迫嫁给了汪忠。
说起张菜花与汪忠一家,简直就是冤家路窄。解放前,汪忠的父母长期给张菜花的爷爷当长工。汪忠大一点后,也给张家打过短工。这张家当时是村里最富裕的农户,人穷志短,人富心黑,这张老爷子是死硬抠门的大财奴,对待长工们十分尖酸刻薄,因此,汪忠从小就对张家怀有刻骨仇恨。
如今翻身得解放,枪杆子和印把子都掌握在自己手里,而且还娶了张家的姑娘做妻子,按说,汪忠这仇恨应该消解一些了吧,相反,恰恰激起了汪忠报复欲望。每顿饭,不要妻子,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们,也不能与汪忠同桌就餐,得等汪忠一人大吃二喝呼呼睡去之后,才能吃些残羹剩饭。
汪忠这样对待张菜花和女儿们,我们可以理解为出于大男子主义传统习惯。而汪忠对待张菜花的几个哥哥的行为,就绝对不是习惯问题了。每到冬天,地主富农子弟都要进行少则几天多则几个月的义务劳动,时间长短,说是看每个人平时表现,实际上都是汪忠一人说了算,他看着顺眼的,少受几天罪,与他有过节的,必然倒霉。
话说张菜花的三个哥哥,打小仗着自己家是村里大地主,对打短工的汪忠非打即骂当牛当马使唤,汪忠当时虽然恨得牙痒痒,却不敢反抗,只把仇恨的种子埋在心里。解放后,汪忠没少找茬整治过张家几个兄弟。自从汪忠与张菜花结婚后,张菜花几个兄弟以为自己该时来运转逃出苦海了,没料想,他们的这个妹夫丝毫没有忘记阶级仇恨,反倒变本加厉,让张家几个兄弟体会一下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感受。
每天汪忠都会让张家的一个兄弟到自己家里做贡献。不是义务给他家砍柴,就是让张家的兄弟给他家做其它体力活。而越是这个时侯,汪忠斗志越高。大冬天,天寒地冻,北风呼啸,大舅哥们在院子里噼里啪啦给汪忠劈柴,而汪忠却温一壶烧酒就着一锅热呼呼的鸡肉痛饮。每到这个时侯,张菜花那心情,就像打碎了五味瓶,啥滋味都有。可是她敢怒不敢言,只能忍着。想想大门外为汪忠站岗放哨保护汪忠安全的全副武装的民兵,张菜花不寒而栗。汪忠常常是在大舅哥们哎呀咳嗽声中慢慢进入梦乡的。
张菜花也不争气,进入汪家三年了,竟然没能给汪忠生个一男半女。
虽然自己与吴厚待一样没有“后代”,但是,汪忠有一点心里十分清楚,未来的日子是属于有知识有文化人的天下,无论如何,也得让自己家里的这群凤们受到良好的教育。这,就是汪忠不顾一切启用吴厚待的真正原因。
话说这吴厚待自从做了村子里的代课教师,投桃报李,不但对汪忠书记感恩戴德,而且对汪家的几个上学的女儿尽心尽力教授。
为了让吴厚待更好地向女儿们传授文化知识,吴厚待当了代课教师不久,汪忠就让他住进自己家厢房里。一来二去,吴厚待与汪家人同吃同住,俨然成了汪家一份子。
此时的汪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,每天,东家请,西家敬,从一大早出门到晚上喝得稀里糊涂回家,常常是倒头便睡。而尚出于青春年华的张菜花只有饮恨含泪独守寂寞。
说来也是天赐机缘,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汪忠睡得像死猪一样。张菜花被外面的雷声惊醒,她突然想起家里的猪圈没有关门,如果让猪跑出去被大水冲走,一年的辛苦就白费了。于是,她麻利起来,只披了一件贴身衣服就奔出了房门。
就在张菜花来到猪圈门口时,一道闪电划过,一个身影出现在她面前,正在关猪圈门。张菜花愣怔在那里,全身颤抖。
那个身影慢慢向张菜花靠近。(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