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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琦 法提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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抛砖果然可以引玉

抛砖果然可以引玉

雅琦不过一时郁闷,看见芦苇迎风舞动宁折不弯的阵势,心下一动,便胡乱诌了几句,不过是慨而言之,不料竟引来网友长篇惊鸿,虽算不上阔论,但句句肺腑,字字箴言,仿佛一部新《红楼》开篇语,不得不令雅琦动容。细细品读,更觉旱逢雨、寂遇知。自断粘贴于此,供朋友品玩,不失一乐。(只可惜那位大才不肯留名,可见其自得芳竹,不肯示人,我等也只能对空遥拜了!

趁着无星无月的夜晚,想讲一个竹子的故事给你听。别问出处,别问时间,只是,天地间的一段往事罢了。说的是在也不知几世之前,近水的地方,一蓬疏竹与芦苇相伴。每到春季,芦花轻扬,而竹子只是碧绿一片。到了有风的季节,人便不去那个地方了,那地方才真成了芦苇和竹子的世界。故而,没有人知道,她们原是最好的朋友,本来是携着手一同来这世间的。(顺便说说,你以为身边的一花一草都是来得容易的,哪里知道,他们走过多远的路,

修了几世的苦心,只当这是个可以属于他们的世界才来了这里。)反正时日久了,凡她们所在的地方,都有了人声。人在她们的眼里,好古怪的,空具了一付皮囊罢了。不记得来处,又畏惧出路,抓不住眼前,竟是天底下一等仪的蠢物。只是,芦苇也罢、竹子也罢,并不是容不得人的,你看他们弱质,其实他只是淡然看你,不过你只不到他们的目光就是了。

  只说那个大风的季节,人不再去水边了,这世界才终于归于宁静。看每到春来的时候,苇花飞扬,因是一同走了那么远的路,故而知道,开一朵花好难的,层层叠叠的心意,层层叠叠的柔情,只在这一季,挣扎出来,离了心。实在不懂芦苇怎么就那样愿意随心所欲抛在风中,甚至被人摘了去。

  于是这天,竹子问:就这样随人去了,把你一生的心血就这样付了人,付了那你我都知道的蠢物,竟真的甘心吗?芦苇说,你不知道,你看他们是蠢的。我竟看他们快乐他们抓在手里的,是外于他们的东西呀。不象我们劳心费神,不过见了自己的本性。身边的一切都是与我们无关的。还有,便是再修得几万世,你我都还只是一团冰冷的存在。你哪里知道那些蠢物们,竟是可以包容一团温暖的。我看他们近来,便能够感觉那一团暖气,更不用说,他若是来攀折的话,这一丝暖意是透心的。所以,开花就是为了让他攀折的,你实在不能够领略这样的快乐,是因为,你过于实心。等到哪一天,虚心一透,你才能够懂得,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。

竹子看看自己,真的,纤纤细细虽是原来的样子,可是,毕竟要比芦苇实在得多。兴许要领略所谓的快乐,竟真的要虚心一透。于是,心下一沉,空了半截,不禁害怕,才停住。于是有了一节,耐着性子去等,偏有一个漫长的大风季节,心再一沉,便又是一节。

   疏疏朗朗的竹子,在那一刻,才有了一轮一轮的节,现在世人面前。不过,说世人蠢物,实在不冤枉,他们并不曾发现这种变化,只看水边临风飘逝的一丛。秋去衰黄,春来青翠。于是,他们只在这里,携了醇酒,邀了明月,度自己的快乐人生,完全不知道,遗忘于他们周围的是一番怎么样的心意。

   时光流转,竟不知道岁月是如何度过的。竹子等了很久,只当自己已经作了所有的准备,可以明白什么叫作温暖,但是不能。

   直到有一天,有一天,福至心灵,灵光一现,她听到一个悲悯的声音,那是两个绝色的女子,从疏竹身旁走过。其中一个,忍不住,开口叹道:难道来人世这一遭,竟只是为了离别,只是为了独自受那煎熬?

   竹子听了,心里一凛,觉得这话像是从她嘴里说出,竟应在了别人的口中。也就是那一刻,一丝暖意终于点到了她的身上——那是如露珠一般的一滴。本来这一滴是承受得起的,偏听了芦苇的话,虚心透了,所以这一滴竟洞穿了她。象是从里面挣扎出什么来,赫然发现,从此,披上了一身的斑点。竹子心里头怨,本来,不过是寻找一点子温暖的感觉,这哪里是什么温暖,竟是灼伤。原来识得人心是如此痛苦的事情,又何必知道呢?可是,这是无从拒

绝的吧,心念动处,伤口一路蔓延开。

  竹子心下慌了,去问芦苇,这可算得什么呢?

   芦苇笑了,说你原来就根本不能接近人心的,因为,你终放不开自己的这一颗小小的心眼。你看我,总是在水中生长,流水是世间最无情的东西,我又生得一颗剔透玲珑的心,实在的说,根本是无心。所以人来也罢、去也罢,我只受了那一丝暖意就够了,我只安然做我的芦苇,他便忙乱做他的人去,两下无情,没有牵念,只有这样才感受这世间的一丝温暖。而你过于执著了,还不知丢开手,忘了那些个蠢物。其实,我们在这里也不过是一瞬,那些个人只当自己用了各样手段,便掌握了时间,却哪里知道,要有一丝一毫变化,在这世上,都极难极难。因为,他们的一生太短,他们所能够行的路也太短。而我们不可以忘了根本,来这里说起来也不过是昙花一现,惹那么多心思干什么?快乐着就是了,忘了他们吧。

   说虽这样说,可不知为什么,人总是更愿意亲近竹子,而不愿意亲近芦苇。故而,不知从哪一天开始,人把竹子从水边移开,种在自己的家里、院前、屋后、窗边、墙畔,好让人的生活里有竹子的一点影子,算是对竹子的亲近吧。可是,这对竹子来说,毫无意义。她收敛了这颗心,她听了芦苇的话,她只是漠然地被人移东移西。兴许是以往的修炼叫她知道,寂寞不过是弹指一挥,好轻巧的事情。她只是看着人笑,看着人哭,看看人吟诗作对,看着人去画她、写她。如果有哪一天,有人陪她久了,带了她的影象走,她心里头也会颤一颤,觉得象是自己的魂灵中有一部分移在了纸上,被带走了。可这一去,人常不再回来,于是荡悠悠,那一点子魂魄又自己回来。这样的游戏作得多了,也没意思。所以,竹子只说,算了。既然,献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光景,真的,不必去想太多的,顶多闲来无事的时候,想想水边的芦苇,心下笑了,你只当你聪明,你只当你可以享受一些什么,其实换来的,不过是人的疏离。我倒是在你眼中太实在,偏偏却近了人的身侧,这也是无法料定的命数。看来你我都是一样的不聪明。

   如果常在荒野偏僻的地方,大概天地间是不会有这个故事的。偏人多事,移了竹子到自己的居所。兴许也该怪竹子清秀飘逸,让人想亲近,所以,便是要等万世,等到时间之外,也总会有这样一个人出现的。

   他不必说话,他只是在那里,静静的等,等竹子感觉到他的存在。那一天,天动容,象是开了,又象是合了;光影流动,万世万物,都添了几分敏感。所以倦怠的竹子看见了一双眼睛,人的眼睛。那是,那是一种能化物的眼睛。他并不想化了竹子去,倒是把自己化了,要变作竹子的。这一次的体会,与以往不同,所以,这一次竹子不是觉得灼伤了,不是觉得心动了。竟是要把一颗心折叠起来了。于是她明白芦苇为什么要开花了。她想告诉那个人,你若要带我走,只把我移到你的窗前是不够的。你若要带我走,只是这样看着我,便是你想着自己化作竹子,也是不够的。你终是要撕裂了我的一部分去,才真的可以带我走。存着这样的心念,竹子抛开她不知多久的修为,冒险要开花了。心下想着有一天,你如果攀折了我去,我也不怨;便是疼痛,也算是我的收获。而且,我要在日后归去的途中告诉芦苇,你错了,不可以无心的,不可以只把这一切付于流水这般无情的东西,要存一些,要在你的身里放得下一颗心,那这样的疼痛,这样的温暖,才算是真的有了意思。

   不知过了多久,竹子终于开花了。她想,现在,我可以了却心愿了。可是,她再也没有找到那双眼睛,相反的,世间变得骚动起来,人变得焦灼,在竹子周围转来转去,竟是不知道拿她怎么办。没有一双眼睛是用羡慕、或欣赏、或懂得的样子看看她的花朵,倒象是大难临头,象是犯了什么天条。再这样杂沓下去,竹子会心力交瘁的。她不知道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这一别,是要脱胎换骨的。终于明白,要让那一双眼睛出现,除非灭绝了自己的欲望。竹子不愿意啊!所以,宁可死去。临行的时候,去见了芦苇。她们好久不见了,芦苇笑她,说你走的好匆忙,你以为竟真地走得干净吗?你不看他们,自会指了另一丛花草说,那是乖巧的竹子。那是他们所要的,那顶了你的名在世间,依然婆娑的身影,你说得清那不是你吗?

   好傻的念头,去亲近你我早已知道的蠢物,开花不过是自娱,能识得多少,算是我们的收获。要以付出为代价,去换取。你哪里知道,这世界原本很精巧,半点都承受不起。你给了,你好大方,世界却塌了。那些人在一个塌陷的世界里活不下去。哪里还能够领略你的心思。

   所以,竹子是不能开花的。

   所以,竹子是不能与人亲近的。

   所以,竹子是应该骄傲而满足的。

   所以,竹子如果心动了,是要死去的。

   留给人的不过是幻象罢了,人造的园林里堆假山,总忘不了在那里点缀几笔。人喜欢那样的名字,人不知道走了的是什么,人只围着他们所能够把握的,赞叹!从此,只道殊途,不得同归。从此,世间太平。指责到底意味着什么,只是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意算是彻底毁了。人啊,只说他们知道的故事,如果,天地间原本存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故事,人便不把它叫故事,只叫“不存在”。可怜的人能够知道多少?多是不多,少之又少;不知道又有多少,脱胎换骨仙化了去的。我们只当还留在身边的东西,组成了我们的生活,这样的故事只敢在无星无月的夜晚讲,为的是怕被光亮照着,遁不了形;也怕实实在在的见了身边这些东西的本相,看出他们已经没了灵魂。抓在手里的,都舍不得放;可是,又不问到底抓了什么。所以,真呢,是个故事;假呢,就是现实;握着呢,是我们的本分;放开呢,是我们的拥有。人生无常,灵光一透的时候,记得一些,天地还算宽阔;不记得的,看着夜色四合,人就被罩在里面,好可怜的。压力大了的时候,再缩得小些、紧些,折叠惯了的就再打不开,人就畸形了,也看不见自己变化。如果和周围的一切一样,失了灵魂,这人生就真的了无意趣了。

   故事说完了,别当真。等月亮出来的时候,换个轻松的讲。还有夜深的时候,记得在我们的周围,原该是有——故事——的。

 

接近 17 年 前 0 赞s  暂无评论  0 shares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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语言
mandarin
位置(城市,国家)以英文标示
Beijing, China
性别
female
加入的时间
January 10, 2008